Sunday, July 5, 2020

《魅羽活佛》第4章 飞卯


从7/2/2020起,开始在博客上连载我的玄幻---武打---佛道---言情故事《魅羽活佛》,每天发一章。等不及的也可以去晋江文学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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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飞卯


  就这么着,魅羽来龙螈寺已经一个多月了。期间四处向人打听勒御这个人,都说完全没听说过。大师姐为人一向淡薄清冷,她说要杀了勒御这个人,那肯定是什么深仇大恨了。
  这天晚上,她实在无心打坐,心想不如去问问陌岩,看他知不知道。迈出房门,踏入天还余亮、烘热还未散去的夏夜,抬头看到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连灯都不用拿。
  来到勘布庭院外,魅羽敲了敲大门。桑净打开院门,不知所措地摸着光光的脑袋望着她:“肥果师兄,我今天去集市了,不久前才回来。师父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之前说了让我回来后立刻见他,我想那他应该就快回来了。”
  “那好吧,我待会儿再来。”魅羽悻悻地转身离开,又不想回僧房,便在附近散起步来。这一带因为是勘布住的地方,僧众们平日都较少来。途经一间没有光的狭小庭院时,好像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呜鸣声,便止住脚步。
  这个木篱笆围起的院子,看样子平日无人光顾。院子的一个角落堆了一些木头和一辆推车,其余的地方长着高矮不一的花草。正中央有个很小的茅屋,显然不是给人住的。魅羽心下狐疑,刚刚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这喇嘛寺里,难道有鬼怪?不可能呀,据说寺庙的各个角落里的钟楼上,都有镇妖辟邪的法器。除了她这种修为的女鬼,其它非人都进不来。
  这时又听到院子里某处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对浅绿的眼睛出现在杂物之间的黑暗里,应该是什么小动物吧。于是她站定了回望过去,那两只眼睛眨了几眨之后,忽然腾空而起,瞬间飞到她跟前的篱笆上。
  在明亮的月光下,她看到是个长着大鸟一样的翅膀、但身体部分像只兔子的东西。头上顶着两只长耳朵,此时一只竖着,一只耷拉着。除去翅膀外还有完整的四肢,就和兔子一样。不同的是上肢有尖尖的爪子,牙齿也很锋利。不过没多久,尖尖的指甲就被收进肉里。绿眼飞兔冲着她两手作揖,脸上一副讨好卖萌的表情。
  魅羽原本还有些戒备,见它这个样,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了摸它的羽毛。小东西似乎特别受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奇了怪了,”她听见不远处有人说,扭头发现是身为副寺的赫嘉长老站在那里,有点不敢走近的样子。在龙螈寺里,除了魅羽,赫嘉大概是最胖的那个了。
  “你可要小心!它劲儿可大了。普通大男人都拗不过它。”
  “它为啥会在这儿?”
  “是岫劲长老养的,我们都管它叫飞卯。白天喜欢外出,但是天黑以前准回寺里来。都知道它喜欢女人,长得越好看的越喜欢。要是偶尔给它撞见个女香客,会欢喜得不得了,装巧卖乖缠人家半天。对男人嘛,向来是不假辞色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话还未说完,飞卯便露出獠牙冲着赫嘉“滋”了一声。赫嘉摇摇头,继续走路了。等魅羽再望回它时,又换回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乖乖,莫非这玩意儿还能看出自己真身是女的?魅羽觉得赫嘉的话肯定是夸张了,和它逗玩了好半天。想着还要去找陌岩,便和它说:“我今天还有事儿,以后再来找你玩啊。”
  飞卯似乎听得懂她的意思,恋恋不舍地看着她沿着刚才来的路往回走了。
  ******
  再次来到勘布禅院,奇怪的是陌岩还是没回来。
  “肥果师兄,你说师父不会是出事了吧?”桑净有些担心地说,“他从来不晚归的。”
  “应该不会吧。嗯,要不我明天再来吧。”魅羽嘴上敷衍着,心里却总觉得今晚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她假装转身离去,等听到身后的院门关上了,立刻调转方向,蹑足沿着围墙朝院子后方走去。待来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提气翻身入墙。
  哎,好险!她还不习惯目前这幅比原先重了两倍还多的躯体。刚刚没有使足劲道,差点没翻过去。
  此时天已漆黑,月亮又圆又明,而陌岩的屋里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她趴在微微打开的窗户外。兮远曾教给她一门觅踪术,可以查探到两个时辰之内附近人畜的去向,灵识可以追踪过去。觅踪术最大的缺点,便是极度损耗修为和内力。如果知道强敌环伺的话,是决不能轻易使用的。
  于是双眼微闭,凝神静气地将感知慢慢潜入屋内。嗯,确实能察觉到陌岩留下的气息。但奇怪的是,通常觅踪术感知到的气息都是向着空间的某一处,也就是此人离开时的方向,而发散的。可这次……
  还没等她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吸进了一条通道里,眼前原本黑暗的世界顷刻明亮起来。为什么会这样?她很确定自己的整个人都被“搬运”到了什么地方,这可是从前使用觅踪术从来也没发生过的情况。
  环视四周,乍一看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这里是正午,天上飘着的是五彩祥云,正前方的山峰树木是一片翠绿深绿石黄,鲜花遍野。半山立着一簇琼銮宝殿,山脚下稀落地围着一个村庄。这里每间屋子的色彩都是鲜艳或者清丽的,不似人间大多数民居那种棕褐土黄色的色调。虽然和她熟悉的世界差别不是太大,但毫无疑问不是人世。这就像名家画的一幅画,再接近真实,也毫无疑问是一副画一样。
  无论身在何处,此刻除了向村庄走去也别无他法。随着她的移动,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动,显然她是真的来到这里了。蹑手蹑脚走到最近的一间院子外,躲在院外一棵树下听动静。
  “绚儿姑娘,我求求你了!”一个妇人边说边哭,“阿劲是我们家三代单传,我们不想他无后啊。求你们放过他吧!”
  “什么放过不放过的?”一个年轻女子操着奇怪的口音,刺耳尖锐地说道,“能被勒御长老看中,做涅道法王的追随者,这可是你们家多少代修来的福气!一朝做了藤者,便可以自由出入人间甚至其他世界了,多少年轻人想做还求不来呢。”
  妇人没有再接话,只是不停地哭。
  勒御长老!听到这个名字魅羽如五雷轰顶。她怎么也料不到居然会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听到这个名字。怪不得在人间到处打听都没有下落,原来他根本不在人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绚儿姑娘行行好,”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道,“你年轻貌美家世显赫,将来定能觅得如意郎君,一生富贵荣华,多子多孙——”
  “算了算了!”那个叫绚儿的年轻女子不耐烦地说,“没功夫和你们瞎扯,等见了我爷爷再说罢。现在我还要去对付那个叫什么陌岩的和尚。”说完便腾腾腾从大门出去了。
  中年妇女抱着什么东西追到门口。“绚儿姑娘,这药你拿回去……唉!”见绚儿没有回头,只得又抱着东西转身回屋了。
  魅羽听到陌岩的名字,自然无暇他顾。离开这家人,远远见绚儿沿着山路穿过村庄向上攀登,便小心翼翼地跟着。没过多久,周围的村屋越来越少,被密密的丛林取代。一个急转弯,冷不丁一座大殿巍峨的正门跃入眼帘,魅羽慌忙闪避。四个全副武装的门卫守在敞开的大门两侧,不过看样子没有发现她。
  此时绚儿早已进去多时。魅羽只能潜入树林里,沿着宝殿高高的橙色围墙朝远离正门的方向走。刚刚因为知息术损耗了内力,无法翻墙,她只能找个容易进去的地方了。走了一会儿,感觉越来越偏僻,地势也沿着山坡在缓慢升高,终于在两座宫殿的交接处发现一道小门。里面自然是上了闩,只得动用所剩无几的灵力从外面把门闩一点点拨开。
  仆一进门,一股浓浓的药味便扑面而来。墙内是一个庭院,石砖铺地,整洁开阔。有几颗苍天大树,没有花草。观察了一会儿见无人出没,她便朝离得最近的两间屋子走去,趴在窗缝往里看。虽然陌岩多半不在里面,但她还是想看一眼,大致了解一下这个宫殿都有些什么人什么事。谁知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差点把晚饭呕出来。
  第一间屋子里空荡荡,地下躺着的应该是四具尸体,上面盖着白布。虽然不能直接看到尸体,但根据白布突起的形状,四人死时还在挣扎。
  匆匆走开,又去看第二间。这件屋子比刚才的算是有人气一些,但是除了两张放着杯碗的桌子以外,也几乎没有家具。四壁空空,只有一面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藤”字。地上铺着四个单人床大小的软垫子,每个垫子上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上方的空气中还有个鬼灵的头。
  魅羽和其他鬼道众生,属于有实体的鬼。而此时她看到的这四个浮在半空的灵,是无实体的,人类看不到。通常是应该去投胎但有没走的,不知为何会在这里。
  再看垫子上那四个,之所以说是人形的东西,是因为有着人的头,躯干,和四肢,但每人都是从头到脚密密麻麻绑着黑色的绷带,也不知是受伤了还是咋的。头上只有鼻子和嘴处露了些小洞,眼耳都包着。有两个一动不动,还有两个四肢在缓慢地舞动扭曲着,嘴里往外流着绿色的液体。
  奇怪的是,四个人里没有一个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按说就算是嘴唇烧伤了,甚至舌头被割了,也总能发出哼哼的声音。难道是整个声腺都被毁了?更诡异的是,其中一个人好像已经“发现”了自己,把包着眼睛的头转向她这边。
  魅羽不敢多做停留,便想着悄无声息地从院子另一头的门离开。谁知道还没走几步,身后的屋门就开了,刚刚那人已经站在了门口,脑袋后面跟着鬼灵,随即便朝着她走过来。看来这些人虽然无视无听,对外界的感知却异常灵敏。
  魅羽此刻内力不济,也不知对方深浅,只想着快点逃走。刚迈出几步,脖子便被一条粗粗的东西绕住了,连喘气都困难起来。
  是条蟒蛇一样粗细的东西,但体温和她差不多。魅羽用手使劲儿掰也掰不开,只能微微转头,勉强看到左侧那个被绷带缠着的头。若是换做平时,她再不济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可现在因为用了觅踪术,劲力尽失,呼吸又越来越困难,怎么办?难不成阴沟里翻船莫名其妙就死在这里?
  她又瞥了那人一眼。为啥把眼睛也包起来?难道受伤了?不管了,试试再说。于是她调集所剩的内力,抬起左往臂后弯,用拇指将那人眼部的绷带勾住,突地一掀!
  黑布被她扯开了,但见下面一片血肉模糊,那人身子剧烈一颤,松开了她,疼得倒在地上,鬼灵依旧在他上空游荡。魅羽也来不及细看,慌忙从这个诡异的院子里逃了出去。
  ******
  出了院门后,右边望过去是一片墓地,已经接近宫院边缘。左边有一座大殿,里面静悄悄地好像无人,但香火倒是鼎盛。魅羽于是朝着宫院中心的方向走去。路过大殿门口的时候,她好奇地往里瞅了一眼,想看看供的是何方神圣。这里位置偏僻,应该不是大家熟知的那些个位高权重的佛菩萨。但香火鼎盛,说明这个人物至少在当今还是有不少追随者的。
  探头一看,果真如她所料,是尊她从来没见过的神。应该说,脸上的五官是比较丑陋的。虽然不像一些罗汉夜叉那样呲牙裂嘴,但实在算不上俊俏。尤其是那个三瓣唇,在上唇中央有道细细的裂缝,实为少见。
  可是当她沿着塑像的脖子向下望去,又有另一种感觉。此神衣服穿的不多,两条胳膊都露在外面,肌肉甚是结实,线条优美却不粗野。虽只是座雕像,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仿佛是一头蛰伏已久的猎豹,随时都可能一跃而起。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呢?雕像四周并无文字解释,只是胸前的衣服上绣着个圆圈,当中有个涅磐的“涅”字。她不由想起刚刚听那个绚儿提到的什么“涅道法王”,难道说的就是这位?
  心里惦记着陌岩,她火速离开了大殿。又走片刻,前面是宫院正中央的一大片空地。只不过地势一直在下降,所以她走的这条路慢慢变成了一条两侧有矮围墙的空中走廊,尽头是前方另一座大殿的三楼。
  她在这座类似桥一样的建筑上猫下身,只露出上半张脸在围墙上面。但见前方的空地上散乱地围着一些衣着艳丽的人,男男女女都有。乍一看容貌都不错,可是细瞧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中央某处,没人看见她,魅羽便状着胆子站直一些。正中央有个人穿着蓝色僧服,眼睛虽不是蓝的却总让人想起碧蓝的湖水。深陷重重包围,神情却似在赏花一般,不是陌岩却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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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urday, July 4, 2020

《魅羽活佛》第3章 魇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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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魇荒门

  受了鼓励,魅羽望了一下正前方的金色大佛,佛祖那双微阖的双目似乎颇有深意地在注视着她,并没有多少敌意。她虽对佛经典故并不精通,可涉猎甚广,一直是兮远师父最有灵性的一个弟子。
  将目光从佛像收回后,她就款款道来:“我想,老和尚所居的三页山,就是佛国。三页二字为须,暗指须弥山。猕猴和其它动物所在的高山,包含了畜生、饿鬼、地狱、天界,和修罗界,说的是六道轮回。
  “猕猴指的就是我们人类,原本冥顽不化,和其它动物并无差别。是受了佛的指点,才有了灵性进化为人。砾川王,砾是沙石,川为水,说的就是我们所在的娑婆世界。人类虽已闻道,可恶习难改,且进而奴役其它生灵。”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许久,似是有些问题怎么也想不明白。便问陌岩:“可是长老,红獾口中的山顶大王是谁?还有什么把鬼怪消灭,深渊填平,指的又是什么?”
  陌岩欲言又止,瞥了一眼坐在下方的僧众,对六个徒弟说:“以后有时间再细说。从今日下午起,你们六个要开始为武试做准备了。”
  这就是说已经收我为徒了!魅羽在心里面叫了起来。
  ******
  据五个师兄说,原先都是隔个四五天在后院操场修习法术和武功,其余的日子打坐练内功。现在为了四个月后的比试,陌岩让大家改为每日午后都要去操场,晚上打坐。魅羽晚上还要时不时去藏经阁干活,不能说不辛苦。
  学习法术和武功时,多数时候由入门最久,修为最高的大师兄鹤琅来教他们。陌岩时不时会过来看两眼,指导一下,其余时间在藏经阁里翻书。有些东西魅羽也是第一次学,还有的兮远师父已经教过了。她怕被追查自己的过去,尽量假装不会。
  让她比较意外的是,陌岩对外加功夫非常重视。
  “都说修道之人,法术和内力最为重要,但这两样都有枯竭的时候。生死关头能救你命的,有时恰恰是很多人鄙视的蛮力。”
  说到这里,他望着二徒弟。“洛石,你是练外家功夫出身,以后你要多指导指导师弟们。”
  洛石有些慌张,连忙称是。
  魅羽和其余几个师兄都有些惊讶。洛石已年近四十,皮肤黑黑的,话不多。来龙螈寺出家之前干过各种不同的营生:保镖、厨师、衙役……据说还娶过妻,也不知后来是跟人跑了还是病死了。为人比较憨厚,说不好听的就是没怎么开窍。平时陌岩和大师兄教什么东西,他都是领悟较慢那个,然而陌岩却没有忽视他的长处。
  这一天由大师兄鹤琅教大家凝水成冰。魅羽听说鹤琅在来龙螈寺之前,原是在蓝菁寺师从珈宝上师的。其拿手的断粘掌还是珈宝的绝学之一,却不知为何在五年前转投陌岩门下。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板硬朗英挺,神情严肃,目不斜视。虽然年纪在东院里不算大的,却是最有威严的一个。但凡有偷懒或者不合规矩的事情给他碰上,少不了一顿训斥。相比之下,身为勘布的陌岩要比他和蔼宽容得多。
  此时,只见他在操场靠门口的一个石桌上放了十几碗水。
  “我下面说口诀和运气的法则,你们听好了。”
  等五个师弟学习了口诀和运气法则之后,鹤琅让他们轮流上前来试。年纪最小、但资质最高的三师兄陆锦一次便成功了,让一整碗水冻成了冰。陆锦那张娃娃脸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
  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连试几次,水中也只是浮起了一些冰渣子。魅羽暗里摇头。这样的水平去参加比赛,怎么可能胜出呢?
  正想着,轮到她上了。她习惯性地伸出手,一指点过去。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得太娴熟,可是此时灵力已经到了指尖了,只能快速往下一偏,全部指到了石桌上。碗里的水一点变化也没有。
  “嗨嗨,”她假装尴尬地冲大家笑笑。“我、比较笨哈。我继续练习。”
  谁知大家都张大了嘴巴。魅羽低头一看,先是整个石桌冻住了,寒气又继而上移,眼看着十几碗水也一个个冻成冰。这次是真的尴尬了。脸上的笑还挂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收场,便转身疾走。差点一头撞进陌岩怀里。
  “以后会的就不要再学了,”陌岩没好气地说了句,就打算离开的样子。
  “师父,我有个问题!”她叫住他,“那个什么宝花曼珠沙华,到底有什么神奇所在,值得大家如此在意的?”
  魅羽在接受兮远师父这个任务的时候,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兮远当时的回答是:“服用此花,便可彻底摆脱鬼气,再也不用念什么避梵咒了。”
  鬼道的人用来摆脱鬼气,那人间众生要来有何用?于是今天瞅准了机会来问陌岩。而且看师兄们的神情,他们多半也不太清楚。
  陌岩舒了一口气。“相传这个霞光曼珠沙华,能让修行者的修为瞬间晋一个层次。譬如原来是隐丹上境的,能升为蒙盍初境;传法上师的,直接晋到金刚上师。不过对我来说嘛……”
  他顿了顿,好像不知该如何措辞,“修为还是应该靠个人努力啦,这朵花倒也没什么紧要。”
  魅羽心说,既然没啥紧要,干嘛如此大费周章?会不会这当中还有一些不可为外人知道的隐情?
  ******
  魅羽的师父兮远真人,修的是道教的一脉。是的,鬼道众生也可修道。在创立魇荒门之前,兮远在鬼道已颇有名气,与人间齐姥观的寒谷真人和四大观的蛰渊道长修为不相上下。
  当时大家都期待着他开宗立派收徒弟,也时不时有资质上乘的鬼道少年想要拜他为师,都被拒绝了。
  不久后整个人干脆消失。有知情的说是去了鹤虚山,可是前去寻找的都空手而回。还有的说兮远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豆蔻年纪的绝色女弟子,就是魅羽的大师姐。
  都说大师姐的美不仅在鬼道举世无双,就是放到人间和天界,恐怕也找不出个对手来。此举惊掉了无数修行者的下巴
  事实上,早在几年前,兮远便在鹤虚山收了多个年幼的女徒弟。除了大师姐外,还有七个女徒弟,大的八岁,小的才五岁。虽然摸样儿还未长成,但各个都是美女胚子,毫无疑问将来也是国色天香。
  在鹤虚山隐居的日子是愉快的。师父不仅喜欢物质享受,而且似乎有花不完的钱,以及各种鬼道人间都难得一见的宝贝。这些钱和物到底是怎么来的,师姐妹们初来乍到时也时常揣摩一番。久了,习惯了,便没人再提了。
  她们当中大部分在鬼道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小时候饭都吃不饱的,更别提漂亮衣服和珠宝了。钱,对她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好的一样东西。
  只有大师姐例外。每当她们身边又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些奇珍异宝,她的眼里就会划过一丝厌恶之色。
  魇荒门里的规矩,谁被公认为长得更美,谁的辈分就更高。大师姐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姐”。事实上,除去美貌第一,大师姐的武功修为也十分了得,深不可测。
  之前二师姐的位置本来另有其人,后来她嫁人了,魅羽就成了现任二师姐。话说若是比单个五官,魅羽是不如三师妹禾嫣的。但作为一个整体,魅羽无论是移步款行、回眸一笑,甚至简单的抬下手、蹙个眉,几个师妹的风采就立刻被她盖了过去。因此由她坐第二位,谁也没有异议。
  有次师父喝了点酒,突然来了兴致,提笔为当时还不叫“魅羽”的她写了两句诗:“凌霄有奇鸟。巧兮魅兮,姹羽芬兮。佛光四沐,合云而居。”虽然诗写的不伦不类,但魅羽对因此而得的这个名,也算是满意。
  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修行有名师,闲来还有兮远请来的私塾先生教各种学问技能。这师姐妹几人在鬼道的日子本来和神仙一样逍遥无比。然而自上一任二师姐嫁到人间,几个姐妹的心思也明显开始活络了。时常三三两两凑成一堆,没完没了地窃窃私语。私自溜下山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我说你们几个,修道最怕修个不上不下,”兮远语多次重心长地说,“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成天惹麻烦,麻烦真的来了自己又解决不了。师父我能护你们一时,还能护你们一辈子吗?”
  还特别对魅羽说:“尤其是你,迟早败在这副伶牙俐齿上。”
  魅羽知道这话倒是真的。师父虽然银钱上大方,但随着她们的修为精进,对她们的要求也越来越严了。经常指派任务让她们去人间完成,以此积累实战经验。而师父交给她们的避梵咒,还从未让她们的真实身份被识破过。
  说起这次的任务,师父告诉她们共有四个任务,完成得最好的那个将有幸去人间,参加来年夏天宜梅庄的宴会。
  这个宜梅庄的张家可不简单,多少年来无论如何改朝换代,都是中原江湖里的领头羊。威望,武功,家产自不必说,关键是代代都出美女俊男。历代家族里的女人不少都嫁给了朝中一手遮天的官员甚至君主。魅羽之前的二师姐莺络就在四年前嫁给了庄里的大公子。
  宴会是每五年办一次,每次各种名流世家争相前来,谁要能被邀请了都是大大长脸的事。不少还带着待嫁的女儿一同前来,其动机不言而喻。
  现在五年之期又快到了。虽说大公子早已成亲,那不还有一个二公子吗?据说这个张二公子为人十分低调,见过他的人不多。上次宜梅庄的宴会上,他都没有出现,说是外出拜师去了。不过既然是张家的后代,各方面自然不会差。
  “肥水不流外人田,”莺络曾在信里说道,“好事当然要先照顾咱自家的姐妹。”可是兮远说了,她们七个姐妹里只能有一个能去参加明年的宴会。
  “乖乖,我可不想你们到时候当众打起来。扯头发,撕衣服,泼脏水,还不够给我丢人的!”
  这次要她们办的几个任务里,魅羽分到的是最难的那个——打入六大喇嘛寺里,想办法拿到云冉峰上一百年一开的霞光曼珠沙华回来给师父。
  为何说难?因为这意味着执行任务的人必须化身为男人,这对向来以容貌为傲,到处招蜂引蝶的魅羽,实在是件痛苦的事。但由于某种原因,这个任务只能她来接。
  忍忍吧,快了……魅羽来到斋堂,和陌生的僧众一起坐下时,自我安慰道。越难的任务,做成了才越显自己的本事嘛。
  她很想参加明年的宴会,倒不是她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张二公子有何想法,实是她天生就是个喜欢出风头的女人。想象着在宴会上把那些人间的名门闺秀富家千金们比下去,看着她们一个个嫉妒得粉脸变白又变紫,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几个月的时间,还不是眨眼就过去了?
  ******
  这天下午,陌岩召集六个徒弟来训练场地,并让人在外面守着,不许闲杂人等靠近。魅羽发现,长满矮草的地面上,已经被划了一条条的线和浅坑。
  “我已打听到,”陌岩冲他们说,“这次的殿试,头一天举行文试,从六个参试寺中筛选出前三名。第二天的武试,这三个组比的是阵法。”
  六个师兄弟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姑且不说能否通过文试,倘若对手真是蓝菁寺这样高徒如云的,那他们要对付的六个人很可能每个都和大师兄的水平不相上下。
  陌岩又接着说:“注意,是三个组同时出场,一起比阵法。”
  这下大家都把嘴巴张更大了。
  “不公平!”陆锦叫道,“倘若我们要同时对付蓝菁寺和印光寺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合起伙来欺负我们。”
  魅羽想了一下才明白。印光寺的勘布梓溪,是珈宝上师的爱徒。梓溪自己的徒弟们搞不好就是从蓝菁寺带过去的呢!真要是如陆锦所说,那龙螈寺绝无取胜的可能。
  “你们不要想太多,”陌岩不动声色地说,“只须尽力准备便可。倘若真要同时对付蓝菁寺和印光寺,须知两队弟子师出同门,路数应该也差不多。我们只要摸准他们的特点,避强击弱,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希望。”
  他转而望向鹤琅。“蓝菁寺最厉害的阵法是混元天火阵。你能和大家说说他们阵法的特点吗?”
  鹤琅应声站了出来。“蓝菁寺的弟子们,惯来都是修习纯阳之气。而当中能演练混元天火阵的,须在每年秋高气爽时找一个月,日日正午攀登蓝菁山最高峰,在峰顶打坐一个时辰。此时峰顶气温比地面上要低很多,寒风阵阵不停歇……”
  时值盛夏的午后,可魅羽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修行者唯一能借助的热源就是头顶明亮的太阳光。利用这种严酷的环境,来激发每个人丹田汲取和释放纯阳之气的巨大潜能。据说到了一个月快结束的时候,外人靠近他们时,就像走近火炉一样有种炙烤的感觉。”
  几个师弟一片绝对的安静。
  陌岩冲鹤琅点了点头,又对大家说:“按常理说,制衡这种纯阳之气的,需纯阴之气。我让你们改为晚间打坐,就有这个考虑。”
  陆锦举手说道:“师父,太阴之阵有现成的,你去年就跟我们介绍过。”
  “但是我们也要防备对方出其不意,改用其它阵法。我最近在古书里找到一个艮坎阵。”
  怪不得最近老去藏经阁,魅羽想。
  “按类别来分的话,混元天火阵是克阵的一种,艮坎阵则为消阵的一种。后者最大的特点是能化戾气于无形,消炽热于虚空,融寒冰于一念。但是要产生这种威力,你们几个人所站的方位必须十分精确,不能有丝毫之差。”
  说着他指了指靠近场地中央但偏向西北方的一个浅坑。“鹤琅,你站那里。”
  说完又指挥其余五个徒弟站到各自的位置上。
  “现在记住你们每个人和其他人相对的方位和距离,这就是本阵的主位。”
  魅羽前后左右看了看,心下暗暗点头。兮远是道教的一脉,五行八卦方面自然是行家,而魅羽没事时最喜欢翻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书。五个师兄所站的方位,很像她在一本叫《三清合黍》的书里看到的“集太阴,噬万物”的排列方式。而鹤琅所站的,乃是本阵的阵眼,类似阴阳鱼里阴鱼的眼睛。只不过……
  她的眼睛盯了一会儿五师兄卧空所站的方位。卧空个子不高,身材偏瘦,虽然筋骨看着十分有力。想了想,便举手说:“师父,我有个问题。”
  大家都望向她。
  “我认为,我和五师兄应该交换一下位置。因为他所站的地方应该是本阵的一个力量轴心,而我呢……”说着低头瞥了自己一眼,“比他重。”
  包括陌岩在内的众人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但卧空还是依言走过来和她交换了。没想到当魅羽的双脚刚刚踏上卧空曾经站过的地方之后,一股旋涡状的冷风便在几个人四周凭空而起,朝阵眼收缩。头顶的烈日似乎也骤然黯淡了一下。
  事实上,体重只是一个方面。魅羽鬼道出身阴气重,才是关键。
  “很好,”陌岩冲她点点头,又继续说,“目前这个阵的缺点,是攻击性还不够强。我让你们学凝水成冰,可以作为攻击的手段之一。但这靠的还是单个人的修为,并未发挥出阵法的威力。我可能,呃,还需要一些时间,再翻翻书看如何修改。今天就到这儿。”
  魅羽怔怔地望着地面的矮草。这个人,看似不声不响、平平淡淡的,却原来每一步都在计划里。
  她呢?她忍不住问自己。他真的就完全信任她了吗?如果不是,那她在他的计划里,又是扮演的一个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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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day, July 3, 2020

《魅羽活佛》第2章 从前有座山

从7/2/2020起,开始在博客上连载我的玄幻---武打---佛道---言情故事《魅羽活佛》,每天发一章。等不及的也可以去晋江文学城看,那里发到第53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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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从前有座山

不过魅羽总算冷静下来,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吸了过来。走到陌岩近前,双掌合十,躬身行礼。“长老,弟子是本寺僧人肥果。十五年前奉岫劲长老之命,携枯玉禅去七空方丈处挂单。七空长老后来遇害,但弟子谨遵师命,一直待到今年的荷阳节,才把宝物带回。”
  说完从怀中取出包着的事物,把帕子摘掉,捧在手心递上前去。可惜啊,还没功夫看清是什么玩意儿呢。而现在必须假装自己对此物已经很熟悉,所以不能再仔细观摩了。
  匆匆一瞥下发现是块看起来像枯树干的截面做成的半圆,摸起来却有玉石的质地,光滑、坚硬、冰凉。也许这就是“枯玉”二字的来源。圆心有两个指针一样的东西,圆周边上密密麻麻刻满小字,大部分都是什么什么“天”。
  “你是肥果?”景萧走上前来,上下打量着她。“是了,还真是的。这么多年不见,好像更胖了呢。”
  魅羽冲他笑笑,心说真的肥果已经死了。
  陌岩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伸手接过了宝物,没有说话。
  常树似乎看呆了,半晌指着魅羽问道:“不可能!这事儿真有这么巧?”
  魅羽忍他已经很久了,此时朝常树走近了几步。“长老,贫僧本来也没想这么早现身的,刚刚不是您说想看看宝贝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吗?那我就只能掉下来,给您看看喽。”
  常数还未答话,珈宝走了过来。“你身上有妖气。你果真是这里的僧人?”
  “上师这话说的!我若不是这里的僧人,这里的长老们又怎会认得我?难道我竟是上师的人,和您一起来的吗?
  珈宝身份尊贵,自是不会和晚辈斗嘴,而常数早已气得浑身哆嗦起来。“无法无天的臭小子!你们龙螈寺还有没有寺规?我就不信了,这十几年来,你一直都守着枯玉禅?”
  “关于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事,小僧正打算明天休息好了,找个没有外人的时候,细细告与本寺二位长老们知晓。”特意加重了“外人”二字。
  “不可对常数长老无理,”陌岩冲她说道。虽是数落她,语气中却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跟着又转向其他五大寺的长老。“枯玉禅既已如期找回,有劳长老们费心了。”
  魅羽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冲一众长老们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下去。也没心思再上楼吃喝了,径直出了大殿的门。
  今天这第一关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但看殿上的情形,六大寺内部的矛盾还不少呢。她目前作为小人物,怎么才能想办法帮龙螈寺赢了这场殿试呢?这次的任务,看来还真的有些棘手。
  ******
  当天晚上,魅羽又做了那个从小时候便经常做的梦。梦里她是一只长着五色羽毛的神鸟,在金銮宝殿上空飞翔。忽然一阵天雷在身侧炸响,她的右臂剧痛,从半空翻滚着摔了下来。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从来都是梦做到这里就醒了,而这次她却清晰的记起来,自己被一双柔软的手给接住了……
  第二天一早,魅羽起身,翻了翻昨天才领到的几套本寺的僧袍,都是最大号的。龙螈寺的僧服式样比其他寺庙的看着要简单些。除了法事和待客时穿红色镶金的正式僧袍,其他日常穿的都是以白色、蓝色、灰色为主。但无论是哪种,胸前都绣着一只小小的蟠龙。
  穿戴整齐走出僧房,一股和鬼道不同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龙螈寺依山而建,从远处看是四方形的院墙,中部有一个大圆环,叫弘法院。院内是雄伟的宝殿和几十层的佛塔,镀金的屋檐在太阳下烁烁生辉。弘法院的正中心有一座巨大的石佛,五层楼那么高,底下的莲花宝座都有一人高。
  院外分东院西院,建筑则以清雅幽静为主。魅羽的僧房在东院的正东边,就快靠着院墙的地方。她昨天已经留意了斋房的所在地,便自己朝那个方向走去。
  ******
  由于作为肥果的她已经十几年没回来,上午身为副寺的赫嘉长老便派人带她去四处转了转。之前的肥果是在法物流通处任职,但目前那里不缺人,便将她分去藏经阁做事。
  午后,她应约来到陌岩所在的禅院。这是历代勘布居住的地方,也是寺里最幽静的角落。院子中央有一棵大槐树,在这盛夏的午后蝉鸣此起彼伏。
  院门口有一间单独的小屋,里面住着一个叫桑净的十几岁的小杂物僧人,负责照顾勘布的起居。桑净话不多,很腼腆,圆圆的眼睛里似乎总带着一股大梦初醒的神情。领她进了勘布的会客室,上了茶和一盘杏子之后,就离开了。
  魅羽四下打量着。圆桌、案台、书柜、笔砚,乍一看都是比较实用,不怎么奢华的东西,和喜欢享受人生的兮远师父的住所天壤之别。可若是仔细观察一下,各种东西的质量都算是上乘的呢,在选择和搭配上也挺有品位。这跟她原先设想的苦行僧的生活截然不同。只不过,他这里的椅子怎么都这么窄呀?
  坐着等了一会儿,她的注意力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过去了。画面打眼一看很是混乱,有一片广袤的大海,海上火焰丛生,三界六道的人都画进去了。她打算站起身,走到画跟前去看看。谁知第一次没站起来,只得用手按住两边的扶手,使劲一撑,这才把自己给拔了出来。
  她沮丧地左右望了望,还好没被人看见。来到画前,只见天界和修罗界的人在天上飘着,安然无恙。地狱道、饿鬼道的众生,已经深陷海底。在海面上水火的交界处,人类和畜生在苦苦挣扎。面目慈祥的,被天界的人拉上空中。面目凶狠丑恶的,则正向着海底深处沉去。
  在很远的天空中,隐隐约约有个佛菩萨还是神的影像,也不知道是哪一尊……
  “画的是浊降日的景象,”陌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岫劲长老留下来的。”
  魅羽急忙转身行了个礼,说:“长老。”随即又在心里加了句:你穿白衣服真好看。
  “先前多亏你及时赶回来解围。”陌岩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坐下。“在这里还吃得惯吗?”
  魅羽不敢再坐下了,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肥大的身躯。为啥先问吃?笃定了她是个吃货吗?只得咧嘴一笑。“我一个低等僧人,哪来的挑挑拣拣。”
  “你是分去了藏经阁是吧。喜欢读经书吗?”
  “呃,马马虎虎吧。”魅羽和兮远一样,非常喜欢读书,而且读得很杂。但若是说起佛经,她只是在来之前恶补了一阵。鬼道众生可以修道教,可一读佛经便头痛。
  “经书须和尘世的书一起读,才能读明白。”他的声音好似渐渐飘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是否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民办学堂求学的岁月。
  随即摇了摇头,又说:“当年你在寺里的时候,我多数时间在外读书、听学。再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你和岫劲长老熟吗?”
  魅羽摇了摇头。“我那时只是个照客,在那之前和岫劲长老统共没说过几句话。长老派我去,实是因为七空方丈所在的地方——滨州长廖,是我的故乡。知道我不会走迷了路而已。”
  “七空长老现在还好吗?”
  魅羽摇摇头。“五年前他就过世了。只不过岫劲长老吩咐过,不到殿试那年不许回来,所以我便一直在万佛寺待了这些年。”
  “我听说,七空长老的鞭法很是了得?”
  “是的。有幸和长老学了几年,受益匪浅。不过我记得咱们这里不让僧人佩戴兵器,就没有带来。”
  其实这就是非得魅羽来接这个任务的原因。魅羽是魇荒门里唯一一个使鞭法的弟子。
  他点点头。“我目前正需要一个徒弟,不过要在殿试中的文试中胜出,需精通基本的佛学知识,并有足够的悟性。”
  魅羽瞪着小眼睛望着他。“这个悟性要如何测试?”
  “你明早去参加早课就清楚了。”
  早课?刚接任务的时候她曾打听过,喇嘛寺的早课都是个什么过程。无非是唱几段经文,拜拜佛,听勘布或寺里其他高等僧人讲经或者训诫一番。现在看来,这里和别处会有所不同。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读一段佛经都够她受的了,还讲解?“要是我……通不过呢?”
  他笑了。“没什么可担心的。通过通不过,都是机缘,而机缘则是之前的种种业力引发的。既然因已种下,果就无可避免。顺缘而善化之,即可。”
  哦,果然是高僧大德。魅羽正在暗自感叹,又听他说道:“简言之,就是该来的总会来,跟出痘一样。”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这话的和刚才是同一个人吗?接下来,半晌无话,魅羽觉得是时候告辞了。谁知在她将要出门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既然是本寺的僧人,就代表本寺的形象。你说你这个身材,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你看寺里五六百人,哪有一个像你这样?明早开始,每天卯时三刻来找我去跑步。”
  啊?魅羽张大了嘴巴,怪不得他看着这么紧致呢。只不过目前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想减肥可没那么容易。
  ******
  第二天一早,魅羽换上本寺僧人们习武时穿的衣服。衣服的颜色还是深红色,但剪裁更加贴身,腰部和袖口用金色的缎带扎紧。
  她按时来到勘布禅院外面等候。起初以为就是在寺里某处转两圈,结果陌岩直接带她出了正门,竟是要绕着整个寺庙的院墙跑一圈!她估摸着,这一圈下来怎么也得七八里地吧?还不准使用法术。
  这么热的天,她才跑了不到两里地,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转跑为走。陌岩自是一早就不见了。没走多久,他又在她身边经过,已经在跑第二圈了。
  回去后匆忙吃了早饭,便照寺里的规矩来讲经堂参加早课。虽初来乍到,她也已看出讲经堂无论在东院西院都是最重要的地方。
  白色大理石的建筑,石柱上刻着天龙八部的图案和密密的咒语经文,看着就头晕。大殿很宽阔,但没有桌椅。正前方摆着本师释迦摩尼的像,前面有个香炉和几个蒲团。
  陌岩先是和其他五个亲传弟子介绍了魅羽:法号肥果。接着,照惯例,全体僧人一起颂了几段经。魅羽低着头,假装念经,其实念的是避梵咒。
  然后便轮到二师兄洛石主持讲经了。原来每天是由一个亲传弟子,自己选一本经书,来和普通僧众们讲解。陌岩只有在需要纠正和补充的时候才插几句话。魅羽来之前是五天轮一回,现在陌岩就让她在五师兄之后讲。她估摸着,这些让徒弟轮流讲经的道道儿多半是他当年在民办学堂里学来的。
  问题是她来这儿才一天,这么算下去还有四天就轮到她来讲了,这可怎么是好?她可不想刚来就给大家笑话。于是接下来的两天除了吃饭睡觉,她都泡在藏经阁。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临时抱佛脚”了。问题是,她一个女鬼,佛肯让她抱吗?
  藏经阁在东院最僻静的一个角落,离魅羽的住处倒是不远。门外是片空地,楼附近都没有树木花草,却有一条小溪在附近经过,应该是为了防火。有上中下三层,满满的都是书,魅羽却怎么也找不出一本自己有把握能讲好、讲准确的出来。
  到了她讲的前一天晚上,终于给她在一个靠角落的书架最里头的地方找到一本蓝色小薄书。没有题目,也没有作者。这不是什么经书,而是一个故事书,看了也不头痛,所以魅羽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
  ******
  第二天早课的时候,魅羽和其他五个大徒弟以及东院的普通僧众在讲经堂早早站好,等待师父陌岩前来。她昨天已经和赫嘉打听过这五个徒弟的基本情况了。
  站在上首右侧的依次是资历最深的大师兄鹤琅,年仅十五岁的三师兄陆锦,和平日里酷爱找人比试的五师兄卧空。上首左侧则是年近四十、一脸风霜的二师兄洛石,不拘言笑的四师兄何杨,以及新来的魅羽。由于五个师兄都不胖,魅羽这三人组看着明显就比对面那组更“壮阔”一些。
  她暗暗叹了口气。自己其貌不扬——呃,事实是有点丑。寺里众人尽管没露出不屑的样子,但明显都不爱搭理她。如果待会儿再讲砸了,不仅无法成为勘布的亲传弟子,日后别人对自己会更加鄙视。
  一连等了三炷香的功夫,陌岩还没出现。下首的僧众们已经开始小声嘀咕了:“师父不会是病了吧?”
  “有可能啊,从来都没有晚到过啊……”
  魅羽也觉得有些异常。今早就是她自己跑步的,没有看到他露面。
  正当大家心神不宁的时候,陌岩出现在大殿门口。虽然神色如往常一般平静,可魅羽注意到他走路的样子有些凝滞,眼角也带着疲惫。难不成是摔跤了?风湿,所以没睡好觉?总不会是和人打架了吧?她抽动了一下嘴角,无法想象他这么一个文静的人和人打架的样子。
  众人一同诵经之后,便齐齐把目光投向魅羽。
  魅羽头痛刚刚好些了,移步到正中央,站定之后,咽了一口唾沫,却迟迟开不了口。
  “如果记不住的话,”陌岩温和地说,“可以照着书讲。”
  她并不是记不住,而是即将要讲的内容和前几天师兄们讲的经书太不一样。环顾了一下四周,狠狠心,便大声复述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个老和尚……”
  她可以感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比刚才更灼热了。干脆豁出去了,谁也不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有一次这个老和尚出门远游,遇见一座直插云霄、高不见顶的大山。他刚登山的时候,碰到的是千奇百怪的妖魔鬼怪。老和尚修为高,不怕他们,就继续往上攀登。
  “不多久身边又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的聪明伶俐,有的愚笨不堪。抬头看看山顶,仿佛有各种仙花神鸟,里面穿梭着俊美的神仙和可怖的罗刹。再俯身看山谷里的万丈深渊,似能看到翻滚的红色熔岩,里面有生灵在挣扎着。
  “而身边的这些动物中,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一只猕猴。当时老和尚饿了,正在啃一个干粮。猕猴想要他的干粮,老和尚便给了它,猕猴吃完后就走了。
  “谁知道没过多久,猕猴回来了,并且捧了很多果子。老和尚表示不要,转身要下山去。结果猕猴就一直跟在他后面走,也不见有离开的意思。
  “老和尚便问它,你是要拜我为师吗?猕猴似懂非懂地吱了两声,点点头。于是老和尚便将它带回三页山,送了一颗灵珠给猕猴挂在脖子上,日日诵经时容它在一边旁听。久而久之,猕猴越来越规矩,能说些简单的人话,似乎也开始悟道修行了。
  “谁知好景不长,猕猴终难改掉调皮捣蛋的习性,开始在庙里和山中惹是生非。老和尚有个癖好,晚上喜欢点很多灯和蜡烛。
  “有次猕猴玩火差点把庙给点着了,老和尚骂了他几句,他就气得离开了,跑回原来的住处。老和尚想,猕猴原先懵懂无知,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自然里生活。现在既已闻道,再回蛮荒已无法融入。”
  她还未讲完,眼角余光瞥见陌岩已经站起身,脸上一幅凝重的神色。
  “呃,长老……”她扭头望去。
  “请继续。”
  魅羽便接着讲:“于是老和尚便又一次来到那座高山。找来找去没看到猕猴,倒是遇见了一只蹦蹦跳跳会说人话的小红獾,脖子上挂着的就是他送与猕猴的灵珠。
  “红獾说,猕猴太坏了!自认为高大家一等,回来后将此地取名为砾川,而他自称砾川王。整日奴役生灵,作威作福。有天趁猕猴睡觉,大家摘了他的灵珠,并把它赶走了。
  “红獾顿了顿,又换上一副笑脸。法师,不如您收我为徒,我一定会比猕猴更听话,更精进。将来若还回此处,定要让众生灵过上平等富足的日子。
  “心术不正!老和尚叱道。追问猕猴下落,红獾嗤笑一声:不要以为只有您才能做我师父。我们山顶有个大王,不久就要下来帮助我们。他会把深渊填平,把鬼怪消灭。我们当中有灵性的,做善事的,都会成为他的弟子,永享福寿。”
  说到这里,魅羽便停住了。众人怔怔地望了她一会儿,急脾气的五师兄卧空终于忍不住了。“后来呢?”
  “没有后来,”魅羽说道,“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几个师兄和下首僧众们面面相觑,一脸不屑。怎知陌岩却向着她走近了几步。
  “肥果,这个故事你从哪里听来的?”
  魅羽伸手指了指。“就是那个,藏经阁。”
  他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有意思了。藏经阁里的书,我不敢说都读过,但大概知道是些什么内容。从来没记得有这样一本书。一个喜欢点灯点蜡烛的老和尚……”
  抬起头来,又冲她说道:“既然是讲经,你不能只是复述,总要给大家解释一下。”
  “我……不敢保证能准确把握整个故事。”
  “没关系,就说说你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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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rsday, July 2, 2020

《魅羽活佛》第1章 天降肥秃

从今天起,开始在博客上连载我的玄幻---武打---佛道---言情故事《魅羽活佛》,每天发一章。等不及的也可以去晋江文学城看,那里发到第52章了。

晋江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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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简介:鬼道中的魇荒门,七个师姐妹都以绝世美颜著称。然而这次的任务中,二弟子魅羽却要化作一个中年油腻肥秃僧,卷入佛国、道门,和修罗界的斗争. 还要让咱们古往今来文采武功都称霸天下的帅哥活佛,对她一见倾心,矢志不渝。


第1章 天降肥秃



魅羽进入延圣殿法会大厅之前,忍不住往墙上一面刻着“明心见性”的铜镜里瞥了一眼。不消说,又被自己此刻的尊荣恶心到了。镜子里是个光头中年男僧人,肥嘟嘟的脸好像总洗不干净。一身深红色的僧袍下,到处都是跃跃欲试的赘肉。
  有点儿讽刺啊,自己身为魇荒门的二弟子,和六个师姐妹在鬼道向来以绝世美颜著称的,居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么想着,随即见到镜子里的那张胖脸扭曲起来,一双怎么睁也睁不大的眯缝眼里透出和这幅容貌全不匹配的阴杀之气。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抬步往厅里走去。
  仆一进门,就差点儿被无数道四面八方射来的无形烈焰烧得形神俱灭。她惨叫一声,连忙念了一遍师父亲传的避梵咒才恢复正常。还好没人注意她。放眼望去,见大厅墙壁上画着一幅幅巨大的佛像,每一幅画都有三四人高。虽然有咒语护体,魅羽还是觉得画中的佛都在盯着自己。只得凝神聚气,尽量不去看他们。
  宴会厅里充斥着檀香、鲜花、饭菜、和汗臭的烘热气息。满眼是红色金色的丝绸帐幔、镀金佛宝、琉璃摆设。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知道人间六月初四这天的荷阳节,并非是喇嘛国最大的节日,却是最喜庆、最热闹的一个。各种拜师收徒、加持灌顶、讲经法会,络绎不绝。
  这天在民间,也是店铺开业、兄弟结义、嫁姑娘娶媳妇、小男女私定终身最多的一天。每年这天的法会,由喇嘛国声名最显赫的六大寺轮流举办。而今年轮到的恰好是龙螈寺,也就是她目前顶着的这幅身体十五年未归、今早才重回的母寺。
  此刻,魅羽所在的这个专门为举办法会所建的大厅并不算小,奈何各寺来客众多,只得在大厅四周沿着墙临时搭了一圈二层楼。楼上楼下都已坐满了。楼下正前方上首位置的人倒不多,那里摆着的是长老们的席位。
  刚刚回寺就赶上了这个晚宴。管事儿的副寺赫嘉长老让她“见哪儿还有位子,就凑合挤挤吧”。楼下倒是有空位,但那是给外寺的客人坐的。她于是抬起粗壮的双腿往楼上走去,脚下的木楼梯吱嘎嘎响着,像是随时都会被她踩裂。
  来到一张只坐了五个僧人的桌前,魅羽肥脸上堆着笑,向众人自报家门:“我叫肥果,之前去别的寺里挂单多年,今天刚回来。”
  在座的五人互相望了望,见她穿的确实是本寺的僧袍,都未说话。魅羽就坐后,过了好一会儿,当中年长的一人忽然一拍大腿,好像想起了什么。
  “你是肥果啊!当年是这里的照客吧?”
  她点点头。她对自己目前这个身份了解不多,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肥果曾是知客长老的助手,专门负责接待寺院里来的客人。
  “哎呦,这都十几年了啊,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唉,老堪布五年前就圆寂了……”对方说着,脸上的褶子堆起来,连连叹气。
  “是啊,一言难尽,”魅羽也假装感慨了一番。秉着少说少犯错的原则,从桌上拈起个果子吃起来。前天大师姐陪她下了鹤虚山,渡过无回河来到人间,又骑马走了一天一夜。龙螈寺自然是坐落在龙螈山上,若是从东南方向出了布巴城,两个时辰便到了。
  布巴虽不是本国首府,却是喇嘛教的核心所在,被尊为圣地。这附近一带大大小小的喇嘛寺有三十几个,龙螈寺是年代最久远的一个,也曾经是规模最大的一个。相传龙螈山乃是无量净天的神龙降于人间幻化而成,守护着整个喇嘛国甚至人世间的安危。
  但从百年前开始,龙螈寺的地位渐渐被蓝菁寺代替。那时的蓝菁寺勘布因为和喇嘛国的最高统治者、也就是现任德醴王的曾祖父交好,势力逐渐壮大。现如今,对佛法和修行有向往的年轻人,都是争先要去由珈宝上师住持的蓝菁寺。
  一直行至龙螈山脚下,大师姐才掉头返程。她还记得,临别前大师姐环顾左右无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事物给她,郑重其事地说:“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个交给龙螈寺的堪布,应该能帮到你。另外,如果有可能,帮我查一个法号叫勒御的和尚。我要杀了他。”
  魅羽此刻悄悄抬手按了按胸口。隔着衣物,能摸出是个大致上半园形、凹凸不平的一个硬物。究竟是个什么宝物?今晚回房后定要仔细查看。
  ******
  此时,耳中听得台下的珈宝上师刚刚领头诵完一段经文。即使有避梵咒护体,还是觉得脑袋里针刺一样的疼。看来仪式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宴席上的僧人们也开始聊天和用餐了。
  “哎我说,那个什么霞光曼珠沙华——这名字真别嘴——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奇?”坐在魅羽右边的一个年轻僧人问道。
  “那还用问,”一旁的僧人边吃边含糊地答道,“百年才开一次花,能不精贵?”
  “精不精贵的,反正这次肯定是珈宝上师和他的蓝菁寺才能拿到。”
  “那也未必,”刚刚和魅羽说话的老僧不耐烦地转移了话题,“哎,你们听说了吗?广清寺有个达摩外院被人灭门了。”
  “什么什么,怎么回事儿?”其余四人向他靠过去。
  “不知道呢,只听说大部分人是被勒死的。可脖子上的痕迹呢又不像绳子,好像是碗口粗的那么一个东西。”
  同坐的其他人愣了一阵儿,像是在想象当时的情形。却见隔壁桌一个贼眉鼠眼的僧人把身子歪过来。“你们这全都不叫事儿!”
  众人听了,一齐转身望过去。
  “我可听说了,王母娘娘的七个仙女小姐姐,不久前被人给、咔嚓了。”边说边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嘁!”众人纷纷哄他,“神话故事你也当真。”
  “真事儿来的!城东的曹半仙说的。”
  “曹半仙就是个老骗子……”同桌的僧人们回过身,又专注地吃喝起来。
  魅羽端着茶杯的手定住了。是的,七仙女是死了,而且是因为她师父唆使鬼道众生叛乱才死的。至于师父为何这么做,她一直也搞不明白。她只知道以师父的野心和抱负,绝不会甘心做个鬼仙。
  正暗自神伤,却听台下一个震耳的声音说道:“不妥不妥!此次殿试的参赛人选,须重新议定。”
  当众人意识到说话的人是坐在楼下上首位的六大寺长老之一,大厅里的喧哗声很快湮灭了。
  又听刚才的声音说道:“众所周知,殿试向来分文试和武试,文试考的是精深的佛学知识。陌岩长老固然是龙螈寺勘布,但和其他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不同的是,并没上过昊渊佛学院。依我看,不应具备参加殿试和攀登圣峰的资格。”
  魅羽的座位在二楼边缘,侧身便能看到台下长老席的光景。听到有人提及殿试的事,立刻凝神朝下望去。这次师父给她的任务,便是冒充龙螈寺失踪已久的一个僧人,为师父偷回那朵百年一开的霞光曼珠沙华。
  刚刚那人口中的“圣峰”,指的是云冉峰,乃是喇嘛国主德醴王的皇家私产。王上和他的祖先们一样信奉喇嘛教。每一百年宝花盛开的时候,都会赠与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老。
  几百年之前,喇嘛教还没有这么兴盛时,这个获赠的人选通常是毫无疑问的。可后来六大寺都在积极扩张强盛自己的势力,每次花开便不得不举行一次殿试,才能决定获赠者的人选。
  只见下方分散摆着六个镶着金边的长桌,每桌后面坐着一两位长老。刚刚说话的那个僧人五十来岁的年纪,一看那铜墙铁壁的身板,便知是练外家功夫的武僧出身。方脸圆目,两条凌厉的浓眉从二楼看下来也甚是醒目。
  “按常树长老的话,”接话的是一个平和优雅又略带磁性的声音。“凡是没上过佛学院的,佛学知识便不够在殿试中胜出。既然贫僧的修为如此不堪,对同赛的五位前辈便毫无威胁可言。长老又何必非要把我排除在外呢?”
  二楼的龙螈寺僧众响起一阵哄笑声,常树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许多。魅羽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循声望向刚刚说话的人。
  此人是坐在上首正中央席位上二人当中的一个,看年龄应该便是本寺现任堪布陌岩。据说他六岁出家,在八岁,换成别的僧人都会力争去佛学院的时候,他却坚持要去民办学堂。然而十三岁时回来参加昊渊佛学院的会试,照样拿了当年的第一名。
  不过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估摸着现在也该有二十六七了吧?以她所在的距离看不清他的脸,但至少身板看着英挺。穿在其他人身上——比如魅羽自己——那肥大拖沓的喇嘛服,换到他那里却能把人衬托的风朗神俊,更像是传说里中原皇宫的锦衣卫。
  “岂有此理!”常树从桌后走了出来,站到大厅正中央。“陌岩,这次法会轮到你们举办,长老们肯来是给你面子,你可不要不知天高地厚。就算说青年才俊,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吧?比如珈宝上师的高徒梓溪长老,年纪比你还小几岁,现在不也是印光寺的勘布了?日后大有作为,那是不用问的。”
  这马屁拍的,魅羽不屑哼了一声。身旁的僧人们也都忿忿不平。“那能说明什么?当初若不是王上亲自出面,劝退了印光寺的前任勘布,哪会有他梓溪的份儿?”
  “是啊,一路被捧上来的。”
  “咱家堪布已经是传法上师了。他梓溪还早呢。”
  这时常树旁边的桌子后站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僧人。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冲着大家单掌行了个礼。“常树长老过奖了。晚辈道行尚浅,绝无可能与陌岩长老相提并论。”
  这就是那个梓溪?魅羽边吃边想,教养还凑合。
  这时珈宝上师站起身来。魅羽凝神看去,是个干瘦老头。头戴节日法会时专用的硕大无比的八佛供养宝冠,身上的神袍金光灿烂,洋溢着喜庆。
  珈宝目前是喇嘛国唯一的金刚上师,地位尊贵无比。之前在广场上面对公众主持法会的就是他。但见他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平和慈祥,很难让人相信在他还未出家时,曾只身前往浪云渊,一人灭了当时作恶多端的石鲭帮。
  珈宝望着常树说道:“既然旧例规定六大寺的勘布都可参加殿试,自是没有不许陌岩长老参赛之理。”
  “那就依上师说的,龙螈寺可以参试。”常树对珈宝的态度十分恭敬。“但武试的规矩也该改改了。让各寺的长老们众目睽睽下亲自上场打架,一是不雅,二是有伤和气。依我说,不如改为长老们的徒弟来比试。”
  他这话说完,大厅中一片寂静无声。可能是僧众们突然意识到,这次不再是看热闹,而是他们自己也可能有份儿参与了。
  常树又说:“照我说呢,每寺选六个徒弟出来,也算是让后生小辈们一起切磋一下,互相借鉴,还能交个朋友什么的,呵呵呵。”
  人群又是一阵嗡嗡声。魅羽听见身后的人说:“真是无耻,多半是自己打不过咱们堪布,想仗着人多取胜。”
  “就是欺负咱们堪布年轻嘛。满打满算才收了五个徒弟,他便非要挑六个人出来比试,这不是故意刁难么?”
  这时只见珈宝上师挨个向长老们望去,其他人都无异议。他又有些迟疑地看着陌岩。“不知陌岩长老的意思……”
  陌岩向他回了个礼。“多谢上师关爱,此事可行。”
  ******
  众人见本寺堪布做出了退让,估计挑事儿的常树也应该满意了,便继续吃喝闲聊起来。魅羽和其他人也说不上话,便暗自思量明天该如何去拜会陌岩一下。话说他那样的高僧,不会一眼便看穿自己的身份吧。
  “贫僧此次前来,还有一事请法王做主。”
  又是常树那如洪钟般的声音,僧众们再次安静了。魅羽皱着眉,不耐烦地转身朝下望去。
  “咱们喇嘛国代代相传的宝物枯玉禅,历来由龙螈寺保管。可是据贫僧得知,当中的一半在多年前便已丢失。”
  众人一片哗然。
  “不可能吧,这么重要的宝贝怎么能丢了呢?”
  “哎,有谁知道这个宝贝是干什么的?”
  珈宝神情严肃地站了起来,望向上首的那桌。“陌岩长老,可有此事?”
  陌岩还未答话,他身边同桌坐的一个僧人先站了起来。此人六十多岁的年纪,离得这么远只能看清脸胖嘟嘟的,个子倒是蛮高。魅羽猜测应该就是陌岩的师叔、本寺的都监:景萧。
  “上师,那半枯玉禅并未丢失。乃是我已故师兄在十几年前,担心两半同时被盗,便将其中一半交给他在中原的一位方丈好友来保管。为了确保宝物的安全,还特别派了本寺的一位僧人常住在那里。”
  珈宝还未答话,一旁的常树又插嘴进来:“保管?不知保管到几时,还有归期吗?”
  景萧看了看身边的师侄,有些紧张地说:“有。约好了殿试之前就会送回来。”
  “哪天?”
  “呃,其实就是……今天,荷阳节。”
  常树哈哈大笑起来。“今天?今天还剩几个时辰了,我倒要看看宝物会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怕早就不知遗失到何处了。”
  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我这也是为了众生着想啊,”常树收敛了神色,又说,“枯玉禅关系的,可不仅是我们娑婆世界。要是两半都落到坏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据说这两半之间,无论距离多远都会有微弱的感应。若是在十丈以内,还能产生强烈的吸引力。倘若陌岩长老信得过我,将寺里的一半交出来,我们瑟塔寺甘愿出钱出力帮忙寻找,找到后两半一并送还。”
  “谁信你!”龙螈寺僧人们都愤怒了,“半年后你不还怎么办?”
  “都知道你这人说话如同放——”
  台下的陌岩抬起头,责备地向楼上望了一眼,众人立刻安静下来。他依旧坐着,冲常树说:“首先,这不是什么传国之宝,原本便是我们龙螈寺的私产。其次——”
  常树打断他的话:“既是镇寺之宝,岂有弄丢之理?我好心要帮你们找回,你却推三阻四,该不会……是连本应完好的那一半也遗失了吧?”
  这时站在一旁的景萧轻咳了一声,扭头对陌岩说:“师侄,自从师兄圆寂,便是我也没有再见过那半枯玉禅。你只须取出来给大家过目一下,自可免于落人口舌。”
  魅羽撇了撇嘴。前任勘布虽把位子传给了年轻的徒弟,估计是怕他这位德高望重的师弟心有不甘,这才划分了势力范围,在龙螈寺搞了什么东院西院出来,勘布只负责东院。据说陌岩五年前继承勘布之位时,开始时只有一个大弟子,也就是最近两年才招满五个。
  西院则是景萧管辖。龙螈寺的防卫和普通武僧的训练,都是由他负责。勘布能有自己的徒弟,而景萧则没有亲传弟子。魅羽心想,这样的设定明显是为了减少将来传位时可能引发的争端吧。
  陌岩见师叔发话,只得冲二楼挥了下手。不久便有个二十二三岁的僧人站起来走下楼,出了大殿。大约一炷香之后,又抱着一个小匣子回来,交给陌岩。后者将盒盖打开,向着众人亮了亮。
  “看不清楚是真是假,”常树厚颜无耻地说。
  陌岩只得站起身来,将宝物从匣中取出,放在手里捧着。又从长桌后面走出来,站在几位长老面前……
  魅羽此时正把一块炸豆腐放进嘴里,突觉胸口微微发热和震颤。还没明白过来那便是大师姐刚刚给她的东西,她整个人便离地而起,越过二楼的护栏,冲着楼下的陌岩飞过去。
  对方想是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身躯砸向自己,本能反应便是一掌击出。魅羽只觉一股磅礴的劲力正面袭向自己。倘若只有这股掌力,她此时早已被震飞,顶多在哪儿磕碰一下,倒也受不了多重的伤。可与此同时,怀中物品的强大吸力又丝毫不让地拽着她前行。结果就是她的胸腔和颈部硬生生地迎上了那股力量,当场便要窒息过去。
  在神志就要不清的时候,她在心中暗暗叫苦:唉,不会吧!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呢……
  也不知是因为对方突然意识到了后果,还是看清了自己身上的龙螈寺僧袍,骤然撤了掌力。等她再睁开眼的时候,一切已风平浪静,自己被横抱在一个人的怀里。
  这个人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高僧应该给人的感觉:静谧、温和、不为外物所动。五官的轮廓如佛像般被雕刻出来似的,但又不似佛像那样泛泛。可以说更精致,更有人性。
  这人可真不错啊,她暗自感叹。之前就算不伤她,也大可让自己摔到地下。若换成她女身的容貌和体态,抢着来接她的人可能有不少。然而自己目前这幅尊荣……
  “你、无事?” 他问道,眼睛依旧平视前方,没有看她。话音不大,但她紧挨着他胸口的左臂能感到他胸腔里微微的震动。
  “多谢、呜呜,” 她小声说道,发现自己嘴里还含着那块炸豆腐。
  可能是自己这一大坨肥肉实在让人惨不忍睹吧,才让那双清澈如萨月湖的眼睛自始至终平视着前方。如湖水般,清晰地倒映着周围存在的一切。却又只是倒映着,没有一丝散乱与波动。
  见他如此,她突然起了顽皮的心思。抬起左臂,一下子搂到他的脖子上,嘴角笑嘻嘻的对着他。
  他的身躯颤了一下,先前一直淡然的神情里终于泛起一丝波动。随着他双眉微蹙,魅羽发觉身下的支撑一松,自己便屁股朝地重重地摔了下来。
  “哎呦……”她狼狈地爬起来。狼狈是因为自己对目前这副身体还不太习惯。这个身子虽是“借”来的,屁股也照样会痛啊。
  站起来后看看四周,发现上至珈宝上师和景萧长老,下到一楼二楼的所有僧众,一个个望着她目瞪口呆。
  “嗨嗨,”魅羽抱歉地朝众人笑笑,规整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僧袍。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居然恬不知耻地公然轻薄了本寺的堪布,该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吧?
  趁着众人还没醒过神来,她抬脚便往出口的方向跑了两步。不料登时感到胸腔那股吸力又在将她往回拽,连忙手舞足蹈一番才在地上地站定。
  “哪里冒出来的死肥秃?”常树没好气地说道,“活腻歪了,跑到这里来捣乱?”
  “肥我认,”她站定了,一边嘀咕着,“秃嘛……”她环顾四周,意思不言而明:你们谁还有头发咋的?
下一章

Tuesday, June 2, 2020

晋江连载的封面

今天开始在晋江文学城正式发表我的连载。作品链接在:

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880087



正在考虑用什么封面......




还是这个:




Tuesday, December 17, 2019

老中知识分子的一些共性

人有百种。一些常见的observations,看能中几条。(反正我自己就中好几条。)

智商极高,学术过硬。

自尊心超强,表现在多方面:比如不允许别人challenge自己的观念。比如不擅
negotiation, 不是学不会,是不耻于为了利益这种东西讨价还价。买东西宁肯贵点一
口价,商量什么最好当天给个决定,否则拖着晚上睡不着。不想占别人便宜或者欠人情
,也不愿意别人来分自己的东西,所以独行侠不少。

Street 不 smart。首先和上一点有关,是不屑于放下架子。其次是做事有理想,对社
会强烈的理念和希冀使得自己经常拒绝承认现实中真实的情况,往符合自己理念的方向
去解释。(少数人在理念被击垮以后走向另一个极端,忽悠造假,什么都干。)

政治观点幼稚。表现为政治行是为以满足虚荣心(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为主,而不看
中实际带来的利益和好处。在政治斗争(不一定要国家级,包括学校里)中缺乏明确的
目标,和对手周旋时往往让情绪和愤怒牵引,而不是为某个具体的目的有计划去执行。
“名”重于“利”,为了被人赞德高望重,可以牺牲具体的得失;为了顾全大局,可以
不顾小团体的利益。还有的认为政治都是肮脏的,知识分子就要离得远远的。(这点真
是醉了;拿目前的数学教育来说,一大半都是政治,你躲不了。)

万般皆下品。在工资差不多的情况下,知识分子应该受到更多的尊重。一方面知识分子
们反歧视反得最厉害,另一方面又认为有些工作该比另一些受到更多的尊重,这点很有
意思。钱和钱不一样,有的香有的臭。有的高档。

做事有耐心,对人没耐心。学生如果开始被定位为没希望没资质,就懒得和他周旋了。
同事如果三观不合或者被认为是小人,就没有共事的可能。在明知人无完人的情况下,
根据对他人品性和优缺点的了解,和三观不一致的人见步行步,一起共事的能力较差。
在领导的眼中经常是非爱即恨的:领导要不就超级喜欢他,要不就完全受不了。在一个
地方待的或者如鱼得水,或者非走不行。

Wednesday, December 11, 2019

男人与馒头


没结婚的男人是死面馒头,干瘦硬
恋爱中的男人是炼奶炸馒头,又软又甜
刚结婚的男人是发得好的馒头,一天天肥大
结婚多年的男人是放太久了的馒头,又臭又硬
离婚了的男人是烫面馒头,有精神创伤
花心的男人是北方粮店馒头,咬一口掉渣
中年出轨的男人是年夜馒头,上面红红绿绿各种妖娆
老了的男人是面没揉匀的馒头,坑坑洼洼
眼馋别人成功的男人是发过了的馒头,酸

Sunday, November 3, 2019

若练此功,请先自宫---给Andrew Yang


(首发于mitbbs)

1. 反智的先锋

在我认识的人里(因为工作局限,多数只限于做教育工作的),真的是有好多好多人或者支持Andrew Yang,或者“特别想,特别希望”能支持他。后者的群体,几乎是一边骂着他的各种政策和人设,一边唉声叹气的打算投他的票。为什么会这么撕裂呢?因为这个人就是很难让人喜欢。而又由于华人在美国的政治领袖太少了,参选总统竞选的更是不用说了,就冲着他这张脸,都不得不支持他。

我个人和他无冤无仇,可是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我不能眼看着他和他的追随者毁了这个国家的教育,和前途。“We invented the SAT during World War II to identify smart kids to keep away from the frontlines. Now every year is wartime… We should deemphasize standardized tests and evaluate kids more holistically.” --- Andrew Yang

我们首先不讨论他的这些反智观点是发自内心呢,还是为了讨好某些群体。先说说国内一些好学校为何要有“少年班”的存在,要让这些孩子比其他孩子早学,多学很多知识。为什么不让所有学生都进少年班?是因为歧视大多数人吗?显然啊,无非是因为有些特定的人有这个能力,那就别让他们浪费这个能力,充分利用其天分而已。

那么大学为何存在等级和排名?也不是为了要歧视谁。排名高的大学,把有能力多学的学生放在一起,高标准严要求。如何去判断谁有这个学习的能力?就靠standardized tests. SAT的最初目的,就是一个standardized test。由于不同地区,不同学校,存在的各种教学和平日打分的差异。有的老师严格要求,有的全给A。标准化的考试可以不受这种差异带来的影响,公正统一的评估一个人。

目前有些名校,凡是本州高中排名平日成绩前多少的学生,都可以保证录取。你可以说,任何一个学校的“鸡头们”都是优秀的学生。那既然真这么优秀,为啥就考不好一个统一的考试?那肯定还是所学的知识里有缺陷,虽然这种缺陷不见得是他自己的原因(这也是最近为何到处嚷嚷要把父母收入和犯罪率考虑在内)。问题是抱着这种知识或者能力缺陷去上好大学,和其他不具备这种缺陷的学生坐在同一个课堂里,老师应该照顾谁?是按照高难度来安排课程,即使让这些人考不好呢,还是为了照顾所有人来降低水准?这种dilemma 不正是SAT这些标准考试存在的初衷吗?干吗非要上纲上线把二战都搬出来?

假如NBA的球员选拔也按照同样的思路,“我们这个社区最好的就应该有资格去打NBA”。那结果会怎样?NBA就成了社区的水平。如果真的希望提高一个地区进入NBA的概率,难道不是应该加强投入在这个地区的篮球普及中吗?政府和民众同情落后地区,落后种族,是正确的应该的。但是要想帮助这些地区和种族,让更多的子女上名牌大学,那就应该更多的投入这些地区的基础教育建设和师资。“授人以鱼”,这些人只能永生永世都要被特殊照顾;被照顾了之后他们的成功率又有多少?所以才应该“授人以渔”。

2. 华人的代表

抛开大道理不谈,众所周知华人在美国的打拼是相当艰难的。文化上难以融入,社交上很难建立“在关键时刻能够管用”的connections。常见的华人子女和人比拼的时候,靠的不是口才,leadership,或者extracurricular activity。靠的就是学习成绩不是一般的好!唯一的这么一个生存,吃饭的优势,华人领袖们还非要把它打掉。就为了自己那点仕途,好意思吗?

我们看看之前闹得轰轰烈烈的印度人HR 1044/S386法案,整件事里可以看到非常明确,非常团结的“民族自我利益保护”的行为。那真的是出钱出力,万众一心。我没见过一个印度人“领袖”跳出来,大骂自己的同胞们太势力,太看重利益,不给其他国家的人留活路。我也没见过多少印度人高喊世界人民平等一视同仁,天下为公,咱们不能太自私,得控制印度人子女在医生律师和码工管理层所占的名额。既没见过他们可怜谁,也没见过他们靠跪舔其他种族来拉选票。这就是我们印度裔的利益!这就是我们全部人都要奋起保护,奋起争夺的民族利益!

我们再看看Andrew Yang在“亚裔美国人政治一瞥”活动时做的演讲:https://posts.careerengine.us/p/5cc7203a593e8c51223ecda0
通篇都在强调一个观点:亚裔参政率太低了(同意),再不有人站出来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也许吧),所以你们就必须要支持我(嗯?)。好吧我们大家全力支持你。我们把你推到下一届美国总统的位置。Now what? 然后呢?华裔的孩子们连好大学都没得上了,好工作都拱手让人,还谈个屁的前途啊?

拿大学录取AA最奉行的加州来看,2015年的人口统计是73%的白人,15%亚洲人,6.5%的黑人。所以AA的本质是什么?就是把目前华人占过半数的好大学里,降低到15%。白人当然不在乎分点名额给黑人了,因为他们自己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只不过拿黑人出来打旗,可以让自己更好看,更正确。也许西方社会是比东方领先很多,但是远远还没有达到人们嘴里的虚构的那种文明程度。占主流的占末流的民族全都在为自己争取利益,只有华人才要整天顾忌兄弟姐妹民族们的感受。得整天“反省”自己。

那么单说让一个长着华裔脸孔的人当上总统到底是不是好事?历史上五代十国的南汉,要入朝廷做官,先得阉了自己。假如一个民族必须抛弃自己最根本的利益,才能在政治上被别的种族所接受,这是什么好事?若练此功,后来人就都得自宫吗?


3. 人类道德的领头羊

“Being good at these tests, however, has very little to do with character, virtue, or work ethic.”--- Andrew Yang

Andrew Yang和他的很多追随者们心里,人类社会不应该是靠能力吃饭,而是靠virtue吃饭。社会和国家不是靠法治来run的,是靠道德来run。首先,谁来定义怎么才算virtue,怎么算不virtue? 你们能否也给virtue搞一个standardized test, 如果这个test也带来歧视的话,那就看学校的平日道德成绩?

(插入作者高妹/Fiona的话:向大家推荐我正在连载的玄幻---武打---佛道---言情故事《魅羽活佛》,晋江链接: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4880087  故事简介:鬼道中的魇荒门,七个师姐妹都以绝世美颜著称。然而这次的任务中,二弟子魅羽却要化作一个中年油腻肥秃僧,卷入佛国、道门,和修罗界的斗争. 还要让咱们古往今来文采武功都称霸天下的帅哥活佛,对她一见倾心,矢志不渝。)

 晋江文学城链接《魅羽活佛》

文明社会靠的是法治,这一点可以说是西方以及东方在经历了那么漫长的几千年的摸索后,得出的基本道理。好大学通过standardized test来选拔“具有一定能力”的学生,按照他们的水平来设置课程,然后让那些算题不太容易出错的学生来当工程师设计你坐的飞机,让这些记忆不太容易出错的学生来当医生给你看病,有问题吗?

“但是他们virtue不一定高!”所以才要法律来管他们呀。

极左派常见的就是无视现有法律的存在,同情心泛滥。看这个也可怜,看那个也可怜,唯独被罪犯害死的受害人和民众不可怜。什么是virtue? 这些极端人士自己的理念就是最正确,最美好,最道德的。是全世界人民都应该无条件接受的,谁不听就拿道德帽子压死他。事实上我们回头看看,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历史上这种自以为代表正义,代表进步力量,把自己的理念强加给别人的人,对社会和他人所造成的迫害程度远远超过胡吃海睡的民众甚至一部分犯罪分子。理念和信仰由他们提出,然后全社会一起买单。

那这帮人究竟有多么高的virtue呢?就说两件事。首先是为了照顾那些可怜的吸大麻的人群,把他们的行为合法化,并由政府(而政府的钱就是纳税人的钱)来免费提供毒品。这个行业有多大的利益在里头?According to Bank of America analyst Christopher Carey, the cannabis industry could one day offer peak annual sales potential of $166 billion… the U.S. would account for 34% of the $166 billion in peak annual sales. 这么一个暴利的市场,会有多少利润分红者来试图影响政府的决策,不得而知。

第二件,非法移民,以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亲属移民政策。我们知道,在纽约新泽西等地,那些物美价廉的华人超市和餐馆,就是这些人赖以生存的主要职业之一。那些身价无法估算的大某华超市的老板们,台山联谊会的首领们,是否赞助了Andrew Yang的竞选,是否是他家客厅的座上宾,我不知道也不想妄加推测。话说千千万万的政客里总能找出那么一两个好的,不爱钱的,是吧?

但是我们通观美国社会的现状:资产阶级给底层人民些许好处(包括银钱上的和法律上的)借以剥削占大头的中产阶级,主流种族以同情末流种族为借口来打压华裔,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华人领袖们,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Sunday, October 6, 2019

说说美国政府的“求贤不若渴”



写这个的起因是最近听朋友聊起钱学森当年回国的事情。有一种说法是早先官方报道的“冲破重重阻挠毅然回来报效祖国”的说法不尽其实。不想在这里讨论这个话题,我更关心的是之前各种关于海外学者教授回国的中文报道,大多数都会有类似放弃了美国某某名校的终身职位,百万年薪,特殊待遇,各种奖项诱惑等字眼。也许具体事实上夸大的不多,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一定要拒绝了美国政府的苦苦挽留才当你是宝”的意思让我很是不解。

在我们的文化里,求贤若渴,三顾茅庐,举贤荐能,得子牙飞熊保天下多少年平安什么的,从古至今无论改朝换代,统治者们对于贤者能者才子的渴望是毋庸置疑的。在国人的思维里,如果你是好的,成功的,那美国政府一定会“把着不放”,这算是常识。这个学者要是很有能力,同时又掌握了先进的独特的技术,傻子才会愿意让他离开!但事实是,基本上没见过美国政府有类似“求贤若渴”的操作。原因听着比较奇特:因为美国文化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It does not exist.

拿最近这一轮对华人学者的审查来说,可能很多人一开始的判断是杀鸡儆猴。抓几个典型,吓唬一下其他人就算了。毕竟这个群体是美国科研界的宝贵财富中流砥柱。但是随着后续愈演愈烈,我们会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第一,他们没有求贤若渴的概念。第二,美国人的逻辑没这么复杂,他们这么做不是为了吓唬谁,而就是要揪出或者没按规矩办事或者让政府/学校不爽的人。所以最近很多学者不解,美国政府这是傻呀?这是要把人才全都逼回中国为中国的科研崛起做贡献吗?不是傻,是他们本来就不care。嗯嗯,这是个人才,但是unfortunately, not a good citizen,走就走了。那种对于具有科研天赋和超凡脱俗之能的人才的流失而感到的惋惜,痛心,是不存在的。或者说是拥有中华文明的人自己臆想出来的。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西方没有这种说法。为你交保释金的只能是你的朋友和家人。

很多人觉得,西方社会注重人个性的发展和多样化,谁都能质疑甚至挑战政府的权利,那么对人才当然会比东方更加重视。但事实是,不能说不重视吧,可也真的没有太当一回事。中国古代常说的一个人能抵一个师,能撼动天下,这种说法在我们身边很少见。不要说学者了,总统也不是公认的贤者里面三顾茅庐请出来的。你想当总统?那你要自己竞选,自己筹集资金,想尽办法说服公众选你才行。你要是不想干绝对没有人跑到你家去请你出山的(reference: benxiong811)。系里想让你当系主任,你要是明确表示不想干,放心不会有集体上书言表来规劝你。宴席上不想喝酒,没人往你杯子里添。想辞职回国发展了,绝对不会出现政府苦苦挽留的情况。

我国内的亲戚朋友,女儿老大不小了,各方面都不错,现在也没对象。因为她父母认为男方必须跪着求着才行,否则她将来“嫁过去就有苦头吃了”。每次遇到喜欢的人,她稍有表示就被父母按住了,搞得对方莫名其妙:你这是几个意思?喜欢就说喜欢呗,想干什么事就让大家知道你想干这件事。华人群体常见的情况,某人认为自己在这方面能力最强当仁不让,但是又不明说,觉得应该别人求着他来干。最后人家没求他,自己干了,他又闹情绪搞得别人丈二和尚。说陋习也许太难听了,可以算文化吧,但我看是时候抛弃了。